另外,随着大众文化与后现代主义的发展,资本主义社会内部也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一方面,经过后现代主义的批判以及资本主义新发展的需要,一些从事精英文化创作的人们也转身大众文化,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之间的界限逐步模糊;另一方面,出于政治统治与自身考虑,资产阶级也加强了对大众文化的渗透与利用。这些情况的出现使大众文化慢慢脱离自身发展的轨道,逐步转变为资产阶级赚取更多商业利润的工具。大众文化原本就具有商业特性,但这种商业特性在大众文化发展的初期更多是通过满足大众基本与正常的文化与审美需要来实现的,而一旦资产阶级进入了大众文化领域,这种商业特征就更浓了,甚至它已成为大众文化最重要的特性。资产阶级像制造与销售物质商品那样生产并销售着大众文化,大众文化已成为晚期资本主义社会资产阶级赚钱的主要工具。为了使大众文化产品有更好的销路,他们甚至不惜代价不断制造新的大众娱乐形象,生产出新的大众文化需求。而这种需求也渐渐超出了大众基本与正常的文化与审美需要,变得畸形发展,甚至最终变成压制人生、玩弄人性的控制力量。为此,鲍德里亚对大众文化进行了深刻的批判。他认为,大众文化的空前泛滥,一方面造成了西方人精神想象力的不断重复与回流,人们不厌其烦地重新拾起曾经重复多遍的旧文化观念,并去尽量消耗现实社会中的一切过剩文化产品,导致了一种空虚感与无能为力感,整个社会文化生产也处于无目的的消耗之中;另一方面也带来了人类精神的不断自我摧残,使人们的精神面貌出现了一种奇特的自我虐待狂的状况,人们以这种不断自我摧残为乐。在鲍德里亚看来,大众文化的这种畸形发展再经过晚期资本主义社会政治权力的动作,最终使人们彻底丧失了政治判断力与批判力。他说:“在政治方面,可以说各种观念都丧失殆尽,而政治的游戏却在一种毫无关心其政治活动用意的情况下继续动作。而在电视方面,也是在对于其自身的图像毫不在乎的情况下继续动作,电视甚至可以在假定人的完全消失的情况下继续动作。也许,在所有的系统中以及在所有的个人中,几乎都存在着一种秘密的推动力,试图从其自身的观念和从其自身的本质中解脱出来,以便能够朝向各个方面无止境地增殖,并无限地渗透到所有的方向的尽头。所有这一分离过程的结果只能是一种命定的、不可抗拒的。所有的一切事物都失去其观念,就像人失去其身影一样,使事物和人都陷入迷失方向的一种罪恶深渊之中。”⑩
尽管后现代主义与大众文化在政治取向上有所不同,尽管后现代主义对大众文化被资产阶级操纵进行了批判,但从最终发展结果上看,它们的政治宿命仍是一致的。由于后现代主义反对宏观政治,只强调微观政治,由于后现代主义只重视文本运动,而不注重现实革命,因而它提出的政治目标与政治策略都是难以实现的。退一步说,即使某个微观政治团体取得了政治运动的成功,那么他们也难以实现后现代主义提出的不断变革现实的政治宿愿。因此,没有一个政治团体愿意把后现代主义当成他们的终极意识形态,即使他们愿意选择后现代主义作为一时的行动指导,这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一旦他们的政治目标得以实现,他们会立刻放弃后现代主义。因为,此时的后现代主义会转向批评他们自身。相反,尽管后现代主义批判资本主义,但由于它没有明确的政治纲领,更不主张采取积极的行动去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因而,资本主义社会可以容忍后现代主义的存在,并在适当时候像收编大众文化那样收编后现代主义,最终再佯装以不断进行改革来兑现后现代主义的不断运动的政治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