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导报特约撰述人:林怡君
1949年初,农历春节的前一晚,固定从上海开往基隆的太平轮,严重超载又违规夜航,没开航行灯的太平轮在舟山群岛海域,撞上从基隆出发载着煤和木材的建元轮。太平轮上搭乘的将近1000名旅客,最后只救起30多人,跟着船一起沉入海底的,还有中央银行的银元、上千箱档案、上百吨钢条和报社印刷机、白报纸等等。这是海峡两岸隔绝的前夕,上海基隆之间最后的航班,乘客不乏跟随国民党撤退到台湾的党政要员、富商名人,他们携家带眷,也把家当都带了出来,不料竟命丧大海。
60年后的今天,2009年的3月,满载着1600名乘客的“海洋神话号”再度从上海出发,驶向台湾的基隆港。这条中断了60年的航线,这次载来的是满心欢喜到台湾旅游的观光客。
台湾社会期待大陆观光客其实已经很久了,尤其去年下半年以来金融海啸席卷全球,台湾经济结构性的不景气更需要有新的刺激。千呼万唤,陆客来了!煽情成性的台湾媒体不断追着陆客,抢着问“带了多少钱来台湾”、“准备买什么”、“花了多少钱”……可是当大陆观光客大把大把地花钱,媒体不断报道“黄金两小时”、“商圈冲百万业绩”时,这下台湾人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这是两岸之间一种复杂的心理情绪。在过去几十年冷战反共的年代,除了军事对峙,在有形无形的教育下,台湾人对大陆人形成了一种心理的优越感,这是能够以小抗大的心理基础。同样是观光客来花钱,几乎没有人会对日本贵妇团的血拼(shopping)行为产生恶感,因为社会上普遍的观念是日本比台湾进步、有钱。可是,对过去几十年来,台湾人一直认为很穷很落后的大陆人,现在也这么大手笔地花钱,台湾的经济竟然需要大陆来救,这心里当然就五味杂陈了。
极尽丑化大陆一切事物的绿色媒体,这下逮到机会,在报纸头版下了个“太嚣张”的标题。这种挑拨式的报道,又引来非理性的老百姓对着陆客 “呛声”。其他媒体为了炒新闻,又拿着这张报纸,追着陆客要他们发表感想。这时,不管你说什么话,在媒体镜头的显微镜效果下,很容易就动辄得咎,这又会成为下一轮炒作的题材。有意思的是,面对这些不友善,陆客竟也丝毫没被激怒,都能轻松以对,甚至拿起相机对着呛声客猛拍。
今日 “海洋神话号”的乘客,已经和60年前太平轮的乘客,大不相同。这中断了的航线,当将来上海基隆之间的船期越来越成为常轨,台湾人心里的不适应也就会越来越回归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