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农村孩子来说,最高兴的日子,除了过节过年,就是村庄里有红白喜事发生。原因很简单:有热闹的场面,有丰盛的酒席。

所谓红白喜事,即婚丧嫁娶。红事,即好事儿,结婚、生子、乔迁、升学……当然值得庆贺。而白事,则指老者逝世,为什么当喜事儿办呢?这其中蕴含着人们朴素的生命领悟——人能老而善终,也是皆大欢喜。

一般而言,村庄里有红白喜事,都会操办酒席。亲朋盈门,四邻聚集,或庆祝好事发生,或缅怀逝者登仙。吃喝倒是其次,往往这个时候,是联络亲情、乡谊的好时机。给好运者送祝福,为逝者而悲戚,流转于酒席间的情感,编织成乡村的情感共同体。

如今,乡村里的酒席,酒菜倒是越来越丰盛,但人情却越来越稀薄。那是因为,村庄空了,吃酒席的人远离故土、分散各地,再难成聚。没有人祝福,也不再热闹的乡村酒席,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光凭一帮老人小孩,根本无力操办,往往一切从简。

如此感叹,源自最近叔叔的邀请。堂妹今年考学顺利,农村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自然是值得庆贺的。但是此时的村庄已经空了,有喜事却难凝聚人气和喜气,想到此情此景,这酒席办还是不办,还真让人纠结。

收到叔叔的热情邀请,于情于理,是应该回去祝贺的。可是,最后我终于还是无法满足叔叔的良愿——时间太忙,距离又远,如此看来,恐怕是无法参与这次酒席,亲自道贺了。这是借口,也是无奈的事实。

如今的村庄,红白喜事正渐渐因为人气的消失而落寞。婚丧嫁娶,即便吹吹打打有意制造热闹,也无人喝彩,不免凄凉和寂寥。但村庄传统习俗还没有消失,于是,每当过年,回乡的人们总是不得不流转于各种亲朋好友的酒席之间,以恶补平常缺失的情感。但是,在疲惫中集中送去的祝福,还有那么真诚,还有那份淳朴吗?

原本浓烈的乡土情谊,终于在人去村空的现实中逝去。看上去,空的是酒席；实质上,空的更是人心。也许,乡土情谊的消失,是发展的必然趋势。但祝福和团聚,乡情和邻里,也是必然要消失的吗?

村庄的酒席,参与人数越来越少；红白喜事,也变得空洞而无味。缺少祝福、不再热闹的村庄,或许注定要不断冷漠和孤独下去。没有了忧乐的酒席,也就没有了乡情的陶醉,淡漠的气氛中,唯有一帮留守的人们独饮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