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讷河监狱“生病”了,但不应只是这一家监狱“吃药”。监狱乱象背后是巨大的问题富矿,需要有关各方拨开情色的迷雾去深查深究。】

见过管理混乱的监狱,比如媒体曝光过的某地监狱八成囚犯有手机,某地监狱K粉枪弹可随意进牢房,某地监狱狱警收费让犯人嫖娼——但没见过像黑龙河讷河监狱如此混乱的。近期媒体的报道让公众目瞪口呆:在押犯人利用微信诈骗,至少有三名女性受害,其中一名受害者被骗数额高达8万元,甚至胁迫警察妻子入狱发生关系。无法想象,这家监狱的管理混乱到何种程度,才能制造出这种让想象力丰富的编剧都不敢想的故事。

虽然监狱官方否认了媒体的很多指控,但“监控丢失”的习惯说辞,根本无法说服公众。媒体的进一步“扒粪”,曝光了这家监狱的更多丑闻,比如强迫犯人打“魔兽”等游戏卖装备创收,还曾发生犯人赌博自杀、狱警打猎杀人、给服刑者设小食堂赚钱等怪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家监狱必然存在塌方式的管理失控,否则无法解释何以出现如此多的乱象。

不过,虽然犯人在牢狱中利用微信骗财骗色的故事很狗血,舆论和媒体也不能迷失在对这种狗血情节的猎奇追逐中,更不能沉浸于情色消费不能自拔,进而失去了对背后严肃问题的关注与追问。比如,现在就已出现了一种不好的倾向,某些媒体以小报化、小道化、情色化的思路关注这个骗财骗色的男主角帅不帅、如何能骗到那么多女性、怎样在监狱里发生性关系。

关注讷河监狱乱象,不能被情色元素所干扰、被猎奇想象遮蔽真问题。情色的干扰力真的非常大,这在贪腐报道和案件新闻中表现尤其明显。比如,重庆贪官雷政富的大名几乎无人不知,可是有几个人知道他的贪腐真相:贪了多少?如何腐败?如何利用手中的权力寻租的?公众对雷政富贪腐的了解,都集中在他与赵红霞的不雅视频中。人们议论雷政富的长相,议论他那不堪的“12秒”,并津津乐道地计算“一次12秒,被敲诈300秒,每秒得25万”。新闻残存的记忆中之所以只剩下情色,正是源于媒体报道都集中于这方面。

情色化的干扰,主要表现为“淡化效应”和“屏蔽效应”。在娱乐至死的时代,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于与性相关的情节中,淡化了对问题的关注,以不经意的方式屏蔽了需要解决的问题,这是舆论和媒体的一大局限。一些地方与媒体打交道多了,深知舆论的这种传播局限和关注偏好,甚至将其发展为一种危机公关技巧,本地曝出问题后,制造噱头转移视线,制造“吐槽点”让媒体去消费、猎奇——这是一种舆论烟幕,舆论在消费“兴奋点”的过程中,真问题便被成功地遮掩了。

这所监狱是一个巨大的新闻富矿,问题可能不只在这一监狱,而是中国很多地方监狱管理塌方式腐败的典型。监狱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以与社会的隔绝来对犯人进行惩罚。正是这种隔绝,使监狱成为一个监督盲区,缺乏舆论监督的阳光照射。如果不是偶然因素,不是受害者的举报,媒体根本无法知道这里的混乱。监狱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媒体封闭,对记者说“无可奉告”,以“涉及机密”为由将自身神秘化。正是这种封闭,使这个地方成为一个监督特区。越是阳光照射不倒的地方,越累积着无数的阴暗丑陋,近年来曝光的好几起监狱管理乱象,都暴露了这个问题。

讷河监狱混乱到这种地步,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但相关领导对此知情吗?上级监管机制和其他制度为何形同虚设?以往发生问题后,为何都被掩盖了?到底背后隐藏着多严重的腐败,牵涉到多少贪官恶警?讷河监狱“生病”了,但不应只是这一家监狱“吃药”。鉴于乱象背后是巨大的问题富矿,需要有关各方拨开情色的迷雾去深查深究。讷河监狱正在玩“切割”的技巧,想通过处理几个人、说找不到监控视频才“阻碍”问题的深究,舆论须排除重重干扰,监管部门更应穷追不舍。